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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奶打门球
朱家托 老伴永远地“走”了之后,东门街的石红秀奶奶出门一把锁,进门一盏灯,一颗心一下子空洞起来了。吃饭,饭不香;喝茶 ,茶无味。闷坐在屋里,对着镜子,只见头上的白发噌噌地直往外冒,脸上的肉刷刷地往下掉。儿子儿媳在深圳打拼,办了一家工厂。在料理完老父的后事后,儿子儿媳执意要把老妈接到深圳过日子。但石奶难离故土,说啥也不愿出门。 这一切,被邻居王青松爹爹看在眼里。他心想,石奶要是再这么熬下去,不消一两个月,怕要变成三根骨头两条筋了,得邀邀她玩玩去,散散心。 退休工人师傅王爹也曾遭遇过失爱妻之痛,也曾一度闭门不出,暗自垂泪,脸色苍白,萎靡不振。后来,几位老哥们儿邀他到门球场去打打球,散散心。还真是怪事,随着红球白球在场地上滚动,抽搐的心如同见了阳光的冰块,渐渐松散了。击着球的快感像幸福的电流,迅速流遍全身,脸儿红润了,手脚温暖了,头脑灵便多了。看来,打门球还真是一剂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哩。 这一天,雨后初晴,阳光朗照,空气格外清新。王爹破门而入,对石奶说:“老妹子,闭门不出,不是办法。走,到门球场去,那里老兄弟老姐妹多着哩,有说话儿的伴,玩得也开心。” “打门球?”石奶惊诧地抬起头,“打毛线衣我行,打……门……球……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呀!” “比打毛线衣容易多了,我教你。”王爹连忙递上一副球槌,“打打球,说说话,好比屋子里突然打开四面的窗子,既亮堂,又爽快。” 石奶心想,老王哥说得也在理,他也是为我好。不能往人家栗炭火似的盛情上泼冰水。于是,石奶跟着王爹到门球场上来了。球场增加了新鲜血液,球友们一下子乐呵起来了。 “石大姐,欢迎你。” “石伯母,我们‘三八’又增加了生力军哩。” “石妹子,你一来,我们街道可成立三支门球队了。” …… 王爹讲了门球规则后,又手把手教石奶握球槌,瞄准,击球……那认真负责的态度,比启蒙老师还启蒙老师。 石奶本是聪明之人,一点就开窍。不到一上午,就基本上掌握了击球要领。 有一场球,石奶打⑤号红球。球过一门后,竟又过了二门。这时,球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石奶的脸也刷地红了,像一个新嫁娘。 休息时,王爹又及时评点石奶上一场球。石奶不住地点头。 休息时,球友们各自讲着打门球的趣事,飞腾起来的笑声,在球场上空荡漾着。 这一切的一切,像一股股清泉,汨汨地从石奶的心上流过,惬意极了。 中午回家,石奶吃起饭来,竟感到特别香。 还真有趣哩,晚上睡在床上,石奶竟梦见自己活跃在门球场上,王爹手把手教打门球的情景特清晰。王爹的手好温暖。 一回生,二回熟,三四跑大路。石奶的球技也在一天比一天进步着。门球场像块磁铁石,吸住了石奶的心。一天不到门球场去,还真闷得慌。 开始是王爹按时来邀石奶打门球,后来呢,是石奶提前来邀王爹打门球。他俩打了个把钟头后,别的球友才陆续来了。 一场球下来,王爹赶忙给石奶倒杯水,石奶也忙掏出手帕: “老王哥,你看你,脸上挂珍珠了,快擦擦吧!” 王爹接过香水手帕,不急着擦汗,倒是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 “快擦呀!”石奶催促着。 “是珍珠项链吧,那我就留吧。” “留着干嘛?” “送给一个人?”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这个老不正经的!”石奶狠狠地“挖”了王爹一眼。但话又说回来,“挖”归“挖”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哟,夜里做梦,老是梦见和王爹打门球。那挂着“珍珠”的脸,真漂亮。 冬去春来,县里要举行“三八”女子门球赛。石奶是“夕阳红”队的队员,王爹是教练。在与“长河”队的一场复赛中,石奶打⑩号白球。当时,⑩号球在二门一号位。⑨号红球打完后,终场信号响起,按球规,⑩号白球还有一棒。石奶击球斜进二门,球到三线中段,起槌,击中三门前⑤号红球,过三门,又撞了终点柱,连得4分。最终夕阳红队以超出6分的成绩夺冠了。球赛结束后,王爹自掏腰包,在“红双喜”饭店宴请全体队员。王爹给每位队员斟满红葡萄酒,逐一碰杯。当与石奶碰杯时,有位队员打趣地说: “还真像碰交杯酒哩。” 石奶不生气,也不回话,倒是举杯一饮而尽。不一会儿,脸红得像柿子。 两年后,一条头条新闻在门球场上不胫而走:石奶打门球,打出了喜事——石奶搬到王爹一块儿过日子了。
原载北京《门球之苑》双月刊2007年第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