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里又升起一颗绚丽的新星 -------柴河林业局卫星林场纪行 号称“中国第一雪乡”的双峰林场,在海内外扬名之后,又一处雪乡,近几年也火爆起来了。每每在网上看到拍摄于那里的雪景照片,心里总是痒痒的。去那儿拍摄雪景,早已列入我的拍摄计划。这个新雪乡,就是黑龙江省柴河林业局的卫星林场。 卫星林场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四十年前,我在柴河林区工作时,就知道那里雪大得出奇。每到冬天,雪灾肆虐,通讯中断、交通堵塞、木材生产被迫停止。有一年冬季,我曾作为工作组成员,到那里调查灾情,拍下了不少照片,记录了大雪肆虐为害的“罪证”。随着时代的变迁,观念的转变和“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实施,人们的认识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过去视雪为灾,可如今呢,却是爱雪如金。冬天一到,赏雪的、徒步的、尤其是摄影的,从四面八方纷纭踏至,慕名而来。这里成为北国冬天又一处不可多得的观雪圣地。 春节前,我就想行动,可由于离开林区多年,对那里的交通、接待情况一无所知,始终没敢贸然行事。过了正月十五,眼看着冰雪渐渐消融,真是心急如焚。再不行动,就要等到来年。决心下定,我联系到了我的小学同学、林场退休老工人李成富。二十多年没见面的老同学,在电话里听说我要去,高兴坏了,满口应承说:“来吧,吃住在我家,没问题”。有老同学做后勤保障,心里踏实了。 冒雪出征 3月1日中午十二点钟,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我乘坐牡丹江至新兴林场的客运班车出发了。行前,老伴生怕雪大不安全,横档竖拦说啥也不让我去。她哪里懂得摄影人的心思,盼都盼不来的大雪,有这天赐的拍摄良机,怎么能错过呢。一路上,我眼睛一直盯着车外,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别提多高兴了,那真叫心花与雪花竞放,心情同飞雪共舞。车到新兴,等了不到半小时,我又换乘柴河至卫星的班车继续前行。新兴到卫星距离不远,但这段路却十分艰难,不仅坡度大,而且风口多,烟炮儿吹过来的积雪,常常中断交通。公路上清除的积雪,在道路两旁筑起了高高的雪墙。越往前走,雪墙越高。随着雪花的飘落,路上的车辙被覆盖得严严实实。司机凭借着娴熟的技术和对路况熟悉,聚精会神地驾驶车辆,在大雪中蹒跚前行。不到二十里路,竟走了近一个小时。尽管如此,我还是暗暗庆幸,并打心眼里敬佩这位驾车的好把式,换一个其它什么司机,这车非扔在半路上不可。 不眠的夜晚 下午五点钟,车在卫星林场门前停下了。门前一块清除积雪的场地。比篮球场稍大一点,而堆积的雪,却如同一座座巍峨的山峰。我走下车,同学疾步迎上来,紧紧拉住我的手,“走,回家。饭准备好了,你嫂子等我们呢”。林场家属区建在山坡上。我们走出停车场,沿着坡路上行。狭窄的小道,我们只能一前一后,不能并行。道两旁是齐腰深的雪墙,如同走在阵地的交通壕里。道两边一栋栋房子只露出屋檐,看不到窗子。挂在屋檐上的雪舌,就好像演员在舞台上舞动的长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尽情舒展。走进同学家的小院,门前堆积了一座两米多高的雪山。菜园里的雪,差不多把木栅栏埋没。去厕所、去柴棚,都是狭窄的雪中巷道。白雪覆盖着整个院落,在屋顶上、在柴垛上、在各种器物上因物具形,堆积了造型各异的雪蘑菇。我被这梦幻神奇的童话世界陶醉了。房门突然开了,“快进屋吃饭吧”。李嫂热情地向我打招呼。进屋一看,赫!放在火炕上的饭桌摆满了菜肴。同学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多少年没见面了,今天咱们好好喝喝”。然后指着桌上的菜肴说,“放心吃吧,除了鱼,都是自产的绿色食品。猪是散养的,鸡是自己喂的,菜是春季在山上采来贮藏在冰箱里的。你们在城里,一般是吃不到的”。听了他的介绍,胃口大增,我急不可耐,“嫂子,我们一起吃吧”。“你们先喝着,我煮饺子”。“饺子馅也是山野菜的”,同学补充道。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品味着醇香的美酒,我深深地感受到世间的真情。坐在炕头上,不知是炕热、屋子热,还是感情热,不一会,我便满身大汗了。干脆我脱掉衬衣,只穿着背心,边喝边聊起来。共同回忆着班上同学的名字,讲述着记忆中那难忘的故事,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六十年前那天真浪漫的童年时代。 外边的雪还在下着。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我们继续唠着童年那永远唠不完的话题。“不行,把大事忘了”。他忽地跳到地下,披上棉袄往外跑。回来后,他解释道“这雪下一夜,明早准推不开门。大雪封门,这事常有。清雪工具必须放在门口”。我看看后窗,雪埋没了大半个窗户。我开玩笑说,“这里冬天窗帘都省了”。“是呀,雪一档,在外面看不到屋里。这还不算,最主要的是保温。你看下面有雪培着墙,上边有雪压着顶,只要烧一点火,这屋里就暖和了”。接着,他神秘地介绍说,冬季储菜,菜窖一般要挖到两米深,超过冻层,在这里,只要挖一米深就行,大雪覆盖,菜不会冻。更有趣的是,冬天要是用土,只要拨开积雪,随便挖,地表没有冻层。雪,竟如此神奇,我深爱着这圣洁的白雪。 郁闷的拍摄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同学便爬起来,穿好衣服。一推门,门果真被大雪封住了。我们一起推,才把门推开一点缝隙,伸手拿过铁锹,一点点铲,费了好大劲,总算是把门打开了。雪还在下,院子里的积雪足有一尺深。撮开的小道,不一会又落上一层厚厚的雪。看看天已放亮,怕人们行走不便,他顾不得自家院落,拿起铁锹清理院外道路。他告诉我,每年冬天,通向林场的上下两条路的清雪任务,他和邻居的另位退休老工人给包下来了。看着浑身冒着热气,像雪人一样的他,我油然而生敬意,用自己辛勤的劳动,给大家创造出一个美好的生活空间,这就是勤奋朴实林区人的品格和胸怀。 吃过早饭,雪照样下,虽小了点,但天色依然昏暗,光线不好。“雪,啥时能停下来,莫非老天真的要和自己做对吗”?心中虽然不悦,但无论如何也得行动,不能白来一趟。我背上相机,扎上雪套,同学当向导,我们走出家门。虽然林场不大,近百十户人家,但道路相当难走,清过雪的干道,没问题,关键是没清雪的地方。同学怕我跌倒,摔坏相机,他在前面给我蹚道。我们边走边拍。一排排房檐伸出的雪舌、各家的门楼和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院子里、道边柴垛上造型各异的雪蘑菇……,景致美极了,但拍出的片子,平平淡淡色调灰暗,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肯放过一个景观。整整一个上午,穿街走巷,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走到了。我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比我长五岁的同学,虽说是山里人,但也已汗流浃背了。照片没少拍,可满意度却是零。 连爆惊喜 “这样的天气,照片拍的再多,又有啥用处呢”,我怀着郁闷的心情,吃过中午饭,便想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睡一觉。可还没等睡着,天,突然亮起来了。我一骨碌爬起来,怕惊动了熟睡的同学,便轻手轻脚地背起相机,推开了房门。嗬!雪停了,躲藏了三天的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几朵絮状白云,漂浮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中。这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我站在高处,俯视山下,太阳的银辉洒遍整个宁静的山村。那一幢幢结满雪舌的民居,就像一只只昂首蓝天,展翅欲飞的大雁;家家户户院子里、大门上高高悬起的大红灯笼,犹如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昭示着山村的活力,给这洁白的世界带来了鲜红的色彩:道路两旁那一排排云杉,在白雪的覆压下,越发显得苍翠和挺拔,就像披挂着银盔银甲,奋战沙场的勇士,威武不屈;庭院中、道路旁那蓬蓬勃勃、造型各异的雪蘑菇,鬼斧神工,栩栩如生,给这童话世界增添了无穷的乐趣。看着眼前这大千世界,我想起毛泽东那气势磅礴诗句“万类霜天竞自由”。此前的郁闷、上午的疲劳,全都一扫而光。“从头再来,一切从零开始”。于是我又寻着上午的路线,重新拍摄。 在家属区里,一处高大的门楼上方吊挂着一排金黄色的玉米,两盏大红灯笼高悬在门楼两侧,一尺多长的水晶般的冰溜,倒挂在房檐上。门两旁的彩旗,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耀眼。这独特的景观,立刻把我吸引过去。当我支好三脚架,准备拍摄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主人从院子里走出来,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快到屋里暖和暖和吧”。在攀谈中得知,她就是这家“大潘驴友客栈”的老板—大潘。外地游人在这里下榻,吃住每人每天仅50元。如此低廉的价格引起我的兴趣。我随她走进客栈。客房温暖如春,几净窗明,一铺铺小火炕热乎乎的。有四人间、六人间和通铺三种,可接待二十人住宿。大潘告诉我,院子里还有一百二十平方米的客房在建工程,今年夏天装修后,客栈可接待六十人。接着她又带我看了厨房、餐厅,那里也和客房一样洁净。谈到伙食,她告诉我,早餐,馒头、稀粥和小菜,午晚每餐八菜一汤,四荤四素。菜呢,以山野菜为主。看了客栈的环境,听了主人的介绍,无论条件还是价格,都让我吃惊。当初要知道有这地方,何必去麻烦我的同学呢。况且,本来嫂子要到山下看病,因为接待我,竟推迟下山。我真有些于心不忍了。 走出大潘驴友客栈,沿着河边的路,向进山的方向前行。这是一条既没有人走,更没人除雪的废弃的小道。蹲裆深的雪,脚踩下去,半天拔不出腿来,每前行一步,都十分艰难。多亏临来时老伴提醒带了雪套,不然裤腿非灌包不可。天气依然很冷,但还没走多远,衬衣就湿透了,我敞开衣襟,继续跋涉前进。走出村落不远,顿觉苍穹开阔,眼前是一片无遮无挡的天地。烟儿炮扬起的积雪,堆筑起一层层,一道道高低错落的雪浪。远远望去,像起伏的沙洲,更水中的涟漪在轻轻荡漾。远处用原木搭建的木桥横卧河上,犹如银龙在无边的大海上游荡。山间废弃的木刻楞工棚被掩埋在雪中,依稀可见裸露的门楣和不规则的窗子。置身于此,仿佛穿越了历史时空,回到了远古洪荒的年代,一切都是那样原始、那样淳朴、那样真实、那样自然,拍出的照片简直棒极了。 回到同学家里,天已黑了。吃过晚饭,我拿出相机,坐在炕头上,和同学一起分享着我的作品。看着一幅幅蓝天白云下那如梦如幻的画面,心里颇有几分成就感,收获真的太大了,不虚此行。卫星林场啊,你是名符其实的雪域中的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