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仓央嘉措

2012.06.02 

据说在西藏，大多数人都知道仓央嘉措；在内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是谁。

    和周围的平民百姓说起，很多人都会一脸的迷茫；和一些官吏说起，初时很多人也会不知所云，一旦提到六世达赖喇嘛时，有的便会一脸的警觉，似是深恐有什么“藏独”的嫌疑，我真的佩服他们的政治敏感性。

    对于仓央嘉措，我是先知道的他的诗，进而对他的生平有一个简单了解的，“情僧”与“情诗”是我之前在脑海中的映像。

    近日，一口气读完了聂晓阳编撰的《与仓央嘉措一起修行》，澄清了一些原有的模糊认识，对仓央嘉措尊者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和了解。

    应该说，聂先生的提供的资料比较可信，对一些问题的考证有据有理，对一些事理的分析客观公正，对藏传佛教的理解、研究有独到之处。希望有兴趣的读者好好看一看这本书，当然不要看我的这种5元钱的盗版书，错字太多了，痛苦至极。

    第一，尊者的生平令人慨叹。

    之前，据说官方记载，仓央嘉措做为第六世活佛不被清廷认可，在被押解进京的途中死于青海。

    本书介绍，经过考证，现在大多数的意见认为尊者当时不但没在青海病逝，反而又多活了四十年，并一直在各地修行布道。

    看看他的年谱：

1682五世达赖圆寂，遗嘱秘不发丧。

1683仓央嘉措生于山南错那门隅。

1685成为灵童候选人，被秘密保护管束。

1688被确认为灵童，开始接受系统教育。

1690跟随经师正式学习佛法。

1695正式开始主持法事活动。

1696康熙皇帝来信责问，活佛身份公开。

1697在拉萨坐床，成为第六世达赖喇嘛。

1702夹在政治斗争间隙，苦闷中要求退戒还俗，被劝止。

1705第巴桑结嘉错遇害。

1706遭废黜，押解北上途中逃脱。

1708游历峨眉山等地，在康区染上天花后自愈。

1709经理塘、巴塘秘密回拉萨，游历山南地区。

1710拉萨三大寺喇嘛寻访到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格桑嘉措。

1711在达孜被囚，后逃脱。

1712游历尼泊尔加德满都，瞻仰自在天男根。

1713游印度，登灵鹫山，遇白象。

1714在山南朗县塔布寺，人称塔布大师。

1715再次秘密返回拉萨。

1716率拉萨木鹿寺16僧人至阿拉善旗，认识阿旺多尔济一家。

1717修建昭化寺。随阿拉善道格欣公主入京半年。

1719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格桑嘉措获得朝廷承认。

1720仓央嘉措转世灵童格桑嘉措坐床为达赖。

1727重建塔布寺（即石门寺）。

1730为岳钟琪征准噶尔大军祝祷，做法七日。

1733破土动工修建昭化寺。

1735自筹一万两纹银，派阿旺多尔济去藏区学习。

1746在阿拉善承庆寺坐化，年64岁。

1747肉身被移到昭化寺高尔拉木湖边立塔供奉。

1756弟子阿旺多尔济开始建造南寺。

1757弟子阿旺多尔济写成《仓央嘉措传》，肉身移至南寺建塔供奉。

1760清廷为南寺赐名“广宗寺”。

1783乾隆皇帝追认仓央嘉措为六世达赖。

1930于道泉用汉英两种文字翻译仓央嘉措诗歌。

1966造反派捣毁六世达赖灵塔并将肉身焚烧。僧人偷藏骨灰。

1981六世达赖骨灰重新造塔供奉。

    上述年表其中最重要的，当属《仓央嘉措传》中1706的遭废黜，押解北上途中的逃脱。

    那时，仓央嘉措已经成了一个烫手的热山芋，既杀不得，又留不得，押解进京，也并非上策。书中介绍受到康熙皇帝严厉训斥的押解人员最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也许就是双方达成一个协议，你今后隐姓埋名，我上报你因病于途中死亡。这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结局，当然清廷也是默认的。如此，不但成就了一个年轻的达赖喇嘛，而且成就了一个后来的达赖菩萨。天意乎？

    第二，所谓的情诗，大多都是普渡众生的戒语。

    “很多藏传佛教的高僧大德相信，《仓央嘉措诗歌》里很多句子从字面意义上看似乎是描写男女情爱，但实则宣讲佛教义理，是在以或暗示或譬喻或代指的手法，表达佛学中的某些观念，或者隐晦地传达本人的处境，以及由于当时的历史原因所导致的许多难以明言的整个民族的苦衷，而非‘儿女情长’。”

    这次才知道，仓央嘉措的诗歌，是著名藏学家于道泉先生（1901——1992）最早翻译介绍给西藏以外世界的。在他的翻译基础上，曾缄、刘希武、庄晶等又先后译成了格律诗和现代诗。

    看看第24首：

    于道泉译的：若要随彼女的心意，今生同佛法的缘分断绝了；若要往空寂的山岭间去云游，就把彼女的心愿违背了。

    曾缄译的：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刘希武译的：我欲顺伊心，佛法难兼顾，我欲断情丝，对伊空辜负。

    庄晶译的：若依了情妹的心意，今生就断了法源；若去了那深山修行，又违了姑娘的心愿。

    作者对于道泉先生的翻译，请教了许多著名藏学家，得到的答复大多都是只表达了30%左右，因为那种藏语韵律的意境，汉语翻译是达不到的。

    聂先生在文后指出：“这首诗中比较经常被引用的名句，是曾缄先生译本的‘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其实，这一句也是对佛法的一个误读，是不谙佛法的俗人对佛法的肤浅理解。如果本来就不是教人心如死水，拘泥表面的清规戒律就是执迷于外相。佛法作为人本主义宗教，‘如来’和‘卿’在本质上或更高层次上不是对立的，而是统一的。世上本有两全法，只是未到境界时。”“把佛法和情人绝对地对立起来，不过是译者夸张的引申。”

    西北民族大学旺秀才丹教授说的更加清楚：“仓央嘉措尊者和他的诗歌是近年来西藏文化热背后的诸多误读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希望读者记住一句话：‘勿将圣者作情痴。’”

    第三，聂晓阳先生的感悟，另人赞叹。

    “我尊敬的热腾活佛曾说过，他每天见到不同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在说不快乐的事——事业成功的说工作压力大，工作清闲的人说这行业没前途，没有成家的说为什么遇不到适合自己的人，成家的却说遇到的人不合适……幸福像足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而烦恼却像奖杯一样不肯撒手。活佛说，我们往往以为通过外界的满足才能使自己快乐，却忽视了真正的快乐通过自己的内心来寻找。”

    “热腾活佛说，在西藏有个谚语——即使再清澈的水，如果在一个杯子里不停地摇晃，它都不会清澈；即使再浑浊的水，如果静静地放着，也自然会变得清澈。”“我们的心也是如此，如果你没有给它时间去沉淀，总是摇晃不停，那它就会处在一种浑浊状态。”“所谓幸福，就是‘身体的平安和灵魂的宁静’。”“活着，其实就是一辈子又一辈子的修行。”

    “在我们的教育里，很少听到对知识的好奇，对公共事务的责任。人被按照穷富分为成功和失败两类，社会只迷恋权力和金钱，‘那些正在毁灭地球的贪婪和痴愚，我们却在极力颂扬。整个社会充满了对成功和权力的幻想’。”

    “据说美国密西西比大学社会学家卡尔••••里夫金考察中国后深有感触地说：‘中国人活得太累了，他们的人生只有两个词，成功和拼搏……我很奇怪，他们连快乐都感受不到，却想追求幸福！’”

    “汤玛斯••••墨顿说，人如果不能跨越隔离人类和本性之间的深渊，飞向月球又有什么用呢？”

    “是的，在一个大家都往上爬的地方，你要是停下，回头看看风景，反思往上爬的意义并寻找新的目标，还真的需要一点勇气，一点智慧，一点胸襟。”

    “做回自己。所谓的叱咤风云，所谓的呼风唤雨，所谓的成功与显赫，如果没有良好的心态，没有坐冷板凳的刚强心，还不如一场春梦吧。而静下心来，原来很多看不见的生活细节，竟然都有了非同寻常的美妙。

    希望、梦想和野心，好像是要带给人们快乐，实际上只会带给人们痛苦。就如一杯盐水，只能让我们变得更加饥渴。”

    “就像价格主要是由供需而不是价值决定一样，幸福感也主要由期望值而不是绝对的满足度决定的。之所以同样的事情我们原来觉得很快乐，可现在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就是因为我们的期望值增加了。不幸福的原因在于幸福感的门槛越来越高。”

    “人的贪欲和穷富其实没有关系。如果你贪，即使是皇帝，一样会贪财、贪名、贪权；如果你不贪，也就是说你有一颗足够高贵的心，即使是平民，也可以‘粪土当年万户侯’。金钱和地位，都不是让身心套上枷锁的理由。”

    “的确，幸福是快乐的善行。有些快乐很短暂，有些满足很纠结，原因就在于没有建立在善上。凡与善有冲突的东西，无论看起来多么美妙，都不会带来真正的幸福。快乐是一个人生命中本来有的东西，快乐不需要刻意寻找，凡刻意追求来的，都是感官的满足，不是灵魂的愉悦。”

    “一瓶水躺在超市里，最多三块钱；被带到了沙漠，它的价值也许就是一个人的生命。人生也是如此。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人往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什么位置、和谁在一起。”

    “能够放低身段的人，往往更高大。‘虎卧龙盘’不损其威；位高而自显，只能自低其尊。火炬虽大，其亮不足以持久。油灯虽小。其光可以长夜。弓满则折，月满则亏。奋斗中昂头是一种境界，富贵中低头、埋头更是一种境界。有位法师说：奉献，本来可以成就殊胜的福报，但因为介入过多的我执，却成为痛苦的资本。结果贡献越大，最终带来的痛苦也越重。”

    “真正的慈悲，需要去除对自我的执着，不要凡事皆我为重、以我为先。无我的我，才更加快乐，就像小孩子一样。为什么小孩子更容易快乐呢？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正在于，孩子具有‘无我’的境界，不以我为重、以我为先，忘记我就更加容易快乐。”

    “人们起码可以把自己放到更长远的时间里去想，也可以站在更高的高度去想自己。人生怎么说都是场长跑，不要太在意从哪里起步，不要太在意一开始跑得怎样。从很多条路都可以跑到同一个地方，而往往人在无意中才会跑得更远。”

    “所为智慧，就是把不该看重的东西看轻一点，把不该看轻的东西看重一点。”

    “归根到底，人生的成功是用自己的内心来衡量的。”

    “我想，如果我有了一颗对幸福更加敏感、对痛苦更加迟钝的心，这应该感谢与仓央嘉措的缘分。”

    怎么样？书没白买，也没白读。这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