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日本兵打仗
我是解放战争初期的1946年入伍的,当时抗日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我却和日本人打过仗。
1948年夏天,我军在向晋中进军时,接连消灭了阎锡山的“亲训师”,攻打了同浦铁路的重镇——祁县,直逼太原附近。这时阎锡山狗急跳墙,将他豢养的两个日本纵队——第9、10两个纵队(两个师的兵力)放出来和我们决战。据说阎锡山是日本人的女婿,1945年日本投降时,他收留了30000日本兵,其中9个团是正规军约1.5万人
7月初,阎锡山的这两个纵队被我军合围在山西的太谷县城和大南庄地区。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是和日本鬼子作战。我所在的68团2营,在11日上午攻打戴李青村时捉住了两个俘虏。审问中,发现他们说话总是呜呜呀呀地表述不清楚。就不耐烦地问:你们到底是山西人还是河南人?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他俩相互看了看才说了实话:我们是日本人,我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呢,战斗力还是蛮强的嘛!
我们营因为在战斗中伤亡太大,失去了继续攻击的能力,就撤了下来。第二天,我随营长带领各连领导到新代村的外面去看地形,准备接替友军,负责将9、10两个敌军纵队隔开,然后分别各个击破。这时,我们发现敌人在空投物资,降落伞就落在距我们只有几百米的一个墓地里。
经营长同意,我带着冲锋枪准备过去弄个降落伞回来。当时刚下过雨,我踩着泥泞地,趟着齐腰深的玉米地向降落伞落下的地方走去,没几分钟就到了。突然,我发现了日本鬼子!我大吃一惊,没想到日本兵也来了。只见十几个日本兵在抬降落伞。我定睛一看,遭了,我一个人闯到敌人的前沿阵地来了!当时我顾不得多想,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弹。霎时间,敌人阵地上的机枪和六〇小钢炮一起向我开火。我心里想,这下完蛋了,我远离部队只身一人,到了人家阵地前怕是回不去了。不过敌人的枪声也使我弄清了敌人阵地的位置。我蹲下来换了一个弹夹,看了看地形。这里是一个梯田,他们在坡上边,我在坡下边。我想我不能顺着来时的路回返,那样他们会用火力追击我,就会暴露了营长他们的。于是,我就顺着玉米地沿着敌人阵地前沿继续往前走,这是他们料想不到的。
敌人的子弹、炮弹在我身边左右开花,打的玉米秸噼噼啪啪地乱响。当离开敌人火力密集区后,我就下了几阶梯田弯腰折返回来。当回到我方阵地上时,战友们都以为我牺牲了,谁也没想到日本鬼子那么猛烈的炮火却没能把我怎么样!
经过几天几夜的激烈战斗,16号下午敌人完全崩溃了。南庄村和太谷县城的敌人同时突围,遍地都是散兵,溃不成军。我们各个连队,甚至重机枪排也把机枪架到营部都去捉俘虏了。指挥所里就剩我和常忠和营长两人了。突然,有十几个日本兵向我们营指挥所走来。眼看敌人就要走到跟前,这里却只有我们两个人。情况非常危急,我心里嘣嘣直跳,看着面色也同样紧张的营长心里想:谁叫你把兵都放出去了,现在你手里就我一个兵了,看你怎么处置。没想到营长大喊一声:“王顺秀,出去把鬼子给我抓回来!”我当时真有点紧张,但又不敢怠慢,拿起冲锋枪先打了一梭子,然后跳出交通壕,一边喊着“缴枪不杀”一边迎了上去。鬼子扭头就跑,我发现他们光跑不打枪,知道他们是没有子弹了,便越发胆大了。敌人很顽固也很狡猾,发现我穷追不舍,就分散开来跑,还把枪在土坎上摔坏。我跟住两人不放,想抓个活的。谁知一个当官模样的鬼子把手榴弹放在肚子上拉响当即死亡,我只好去追另一个。这个狡猾的家伙,见我追了过来就往玉米地里一蹲,以为我没看见他,想等我跑过去后再逃脱。殊不知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当我用枪对着他,要他站起来跟我走时,他还对我笑了笑,不知道他笑我年令小(17岁)还是笑的和我捉迷藏没逃掉。后来才知道,他还是个副团长呢!
从7月11日上午9时我军炮火准备,到16日战斗结束,历时7天,将包括日军总指挥原福田,阎军总指挥赵承绶在内的敌人全部歼灭。日军参谋长水野在总指挥原福田的要求下开枪将其击毙,而后自杀身亡。阎军总指挥赵承绶、第33军军长沈瑞、军参谋长曹近谦等高级军官被我军活捉。
经过七日整天整夜的拼搏撕杀,我们终于胜利了。这本应是很高兴的事,但想起牺牲的战友却是无限的感伤。那时我们的装备不好,打仗伤亡太大。(在临汾战役中39旅116团打下一个21号碉堡就伤亡了600余人。战后徐向前司令在总结中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当我们临汾旅的政委肖新春走到我们面前问我们高不高兴时,我们说:敌人消灭了,我们也没人了。大家虽有几分心酸,但心中还是充满着胜利的喜悦。